058
她上了车,黎很快的对她审视了一眼,眉心就微蹙了,声调低稳但是语气带着一抹忧心的问:“你今天在银行做什麽?为什麽这麽累呢?还好你没再自己走回来.”
她的双眼直视着前方,当然不敢回覆她是”在银行”做什麽.黎没有沉默着等她回答,而接下去问她吃过午餐没,她点头说吃过了,黎於是看起来稍微放心一点的样子.不到五分钟,他们回到家,发现她从家里带来的登机箱和大手提袋并排摊在沙发上,里面已经整整齐齐的收拾好东西
见到这景况她不觉大吃一惊;她已经不太记得爸妈曾帮她收拾行李,旅行时她不帮可伊收东西,当然她也不像有些她认识的贤妻那样帮老公收行李,但是,黎竟然把她带来的东西一样一样折叠得好好的,收拾得整齐且有秩序
见她那样惊讶的表情,黎的面庞浮现出浅浅的窝,带出一抹接近腼腆的微笑,然後他轻声而含蓄的说:“我没有急着要你走的意思,只是不知道你回来後有没有力气和时间打包,我有空就先做一点,一些细部的东西我还没有收.”
仍然在惊异中她诚挚向黎说谢谢,上前去看了箱子和提袋里的东西,发现黎果真是组织力极强,箱子过来的时候,是可伊照她的指示帮她收的,来了之後,她的东西在这两天里就渐渐四散各处了,现在黎帮她收拾得井然有序,b较小的手提袋里是她住院会用到的东西,登机箱里有她带来准备去银行可以穿的衣物,也就是说不用带去住院.在她检视这些衣物时,才发现她穿过的衣服都已经清洗乾净,松软舒服,透着淡淡的,清新的味道.要穿去医院的休闲衣K和袜子都折好放在旁边
她在心里佩服得五T投地;帮她收拾已经出乎想像,把衣服洗好简直可以列入神蹟–但是,如果今天不洗,难道带回家去过两个月等她从两个手术康复後再拿出来洗吗
所以,她不禁心想,黎今天是在家当玛丽亚了….而这些事情,很可能早在他的设想之中,时候到了他就照计划行事
但是,她的脑子,在心上有事时,就完全顾不到任何别的事,只记挂着要怎麽去跑天霸这一趟…
想到这里,心底里歉然和愧意,都像冬日湖面上升起的氤氲一般,雾雾地迷漫了她整个x膛
一旁的黎,单手闲适的搁在长K口袋里,温和贴心的说:“剩下的东西,我想你顶多需要个十几分钟就可以收拾好,所以我们不需要赶什麽时间,你要不要去躺会儿休息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嗯”一声并且点头,但同时也在心里估量自己,她究竟需不需要去休息?也许在银行时觉得倦乏无力,但是现在回到黎这儿,心定下来之後,好像人就没有那麽虚疲了,而且,接下来她要躺的时候还长得很,好像也不需要现在就去躺着…
她想了想,回答黎说她觉得还好,不是那麽需要去躺着了,於是黎建议她去洗个澡.这完全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没错,等她进医院後,下一次见到温热痛快的淋浴不知道会是什麽时候了.於是她好好地把自己清洗了一番,收拾好最後零碎的东西,穿上要去医院的整套轻松休闲衣
在她把箱子的拉链拉上时,黎轻揽过她的肩,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眼底带着一抹近乎痛楚的怜惜,然後就无言的拥住了她
室内很沉寂,很安静;冬日的晚午,天空的颜sE好似出自sE盲的眼眸.她没有说话,就那样静静的被他拥着,千言万语般的心跳声就在她耳盼;不知不觉间,她整个心神都飘飘然地进到一个安全而隐密的所在,而感觉温暖和祥和
好一会儿後,黎轻轻放开她,沉静而冷静的说:“等会儿到医院去後,你大概就会很忙了,有两件事情要先问你,也想提醒你.”
她望着他认真的点头,然後黎低低问:“後来御天有跟你联络吗?你知道他什麽时候回来吗?”
这蓦然提醒了她,她还没有跟黎说御天的行程,於是她简单告诉他御天星期日晚上到
黎垂下目光,想了一下,问:“你知道在医院你可以指定只有哪些人能够进加护病房看你吗?”
她意外的抬了一下眉毛,进出医院这麽多次,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有这样的规矩;想像中这也有道理,在加护病房的病人,的确不适合见很多访客,而加护病房区要控管进出的人也b较容易
她摇了头,但是马上就明白黎问她这句话的用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然想像她可以明白,但黎仍然继续说了下去:“你星期四开完刀,是一定会被放进加护病房的,如果一切情况都不错,也许星期日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但是,“
黎换了一口气,仍然口吻沉稳的说:“如果海林决顾虑得b较仔细,认为你需要再密切观察,也有可能把你在加护病房里多留一两天.”
她了解的点了头,於是问:“我要填什麽表格来指定吗?他们会把它跟别的表格一起给我签名吗?”她记得每次住院手术都要签一堆文件,基本上多是医院和医生保护自己的制式表格
黎摇了摇头,说他们不会主动把这样的文件拿来给病人.於是她马上明白了,就说:“所以,我在进医院时得记得跟他们要.”
黎点了头,说了声”没错”
她於是郑重的回答”好”,然後说:“我会记得这件事,指定只有你和可伊可以进加护病房看我.”
黎静静的回视着她,表情凝然不动,轻抿的唇稍微张阖了一下,但是终究没有说话
她非常明白黎的考量,虽然他没有说;可想而知,如果她被留置加护病房的时间长过黎这个对她的情形很清楚的神经外科的估计,那就很清楚的代表手术并不如预期顺利,那他要亲自在她身边就近观察,就算她有罗生和海林决
可是,这表格若不及早签下去,即便她其实完全不认为御天千里迢迢回到奥兰多後会有JiNg神有兴致马上跑去医院看她,但是,这总也有诸多不便和风险,如果有什麽”不巧”,让他们两人在她的病房里碰到面,她完全不能想像那种景况会是如何,而在大手术之後,她当然不愿冒险让这种状况出现在自己眼前
“医院方面,这样的安排其实很容易管理,他们有一套应对的方式,最终的回答就是对所有不在名单上的人说医生交待病人不能会客,就只是这样而已.”黎秋水般的眸子微荡了一下,略微沉Y的说:“不过,我想,到目前为止,很多人可能还认得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抿唇浅浅一笑,忍不住在心里想,这个楼层上资深的人会不会连她也记得呢?还记得最早的时候,护理站上的人见到她,会朝里面喊”黎大夫你的nV朋友来了!”
想到那些日子,就不觉感到某种甜蜜的感慨,整个心都朦朦地柔软下来
讲到这里,黎知道她已经彻底清楚这整桩加护病房安排的事,眼眸就安然垂下,微笑了一下,然後望了望她的登机箱,说:“另一件事b较简单,我只是要跟你说,你的东西,我在星期六把它载回你家去,让可伊帮你把东西取出来归位.”
她了解的点头说是,也说了谢谢
然後黎继续说:“我们两个人都要提醒可伊,要把你的衣服挂起来,放在b较通风的地方,也许到星期日再挂进衣橱.”
这句话让她愣了一下,只见黎的唇边轻挑出非常微妙的弧线,说:“你没有发现吗?我们两人用的洗衣JiNg是不同的,我本来有考虑是不是要洗你的衣服,留下跟你家不同的味道,但想其实挂一下应该也就没有太大的问题了.”
这样她就恍然大悟了,不过,御天这个人,会钻进她的衣橱把她每件衣服拿起来闻闻看吗?她实在很难想像这个机器人会灵光到做这种事.但是她仍然了解的点头,说:“我今晚打电话给可伊,我会提醒她.”
於是黎点了头,有放下心来的神情,然後看了一下表,说:“那我们就出门好了,稍微早一点到没有关系.”
她想也好,时间充裕些,JiNg神b较不会紧绷,於是她穿上便鞋,提了自己的住院包.见黎不光是拎了自己的”住院包”,也把她的登机箱一起拖出门去,不觉有点意外,因为黎才刚说星期六把箱子送去她家;但随即一想,她在医院时,也许黎根本不打算离开她身边,所以与其到时候再回来拿,他不如乾脆直接把它载上车
黎的思虑,简直是绝无例外的周全到滴水不漏...,在心里,她不禁再度感到由衷的佩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走出他家,在黎回身把门关上时,忽然她觉得,这样的动作,等於是把她前一段的生命告一段落,从这之後,她就走上一条不知道前景会如何,但有幸仍有他伴着护着的路了
接下来的一切,全部都非常平顺,有效率,皆如想像和预期那般,而没有太多意外
载她到医院,黎直接把车放给代客泊车,带她在一楼报到处验了身份和保险证件,然後就上十楼神经外科病房;想来是楼下一把她入院的资料键入系统,楼上就会被通知,所以当她在十楼护理站出现时,里面的人已经知道她到了,都非常亲切的对她招呼
正如黎自己预想到的,护理站里的一群人大多认识他,而这些人见到他出现时的神情,实在是言语难以形容的复杂;所有的人都知道为什麽他不再在这个楼层出现,她还记得在网上看到过的影片,记者是如何在医院的长廊上提着麦克风带着摄影师对他既霸且狠的相迫追逐,这种场面,恐怕对目睹到的同事来说,是空前或许也绝後的奇观,当然也很难轻易忘记.就算整个护理站是惯常的忙碌,很多人停下手上的事,或甚至绕道来跟黎打招呼,诚恳的问候他;这样真挚的热情,让她觉得衷心的感动,也深刻的感受到他们对他的怀念,和对他这个人的肯定
很可能在停职後就没有上来过这个楼层,也不曾跟这些朝夕与共的同事见过面的黎,态度平静自然的回应他们的握手,拥抱,也诚心问候他们;尽管他的唇边浮着完美的微笑,神情既不显山也不露水,但她仍然可以感受得到他内心的激动和感慨,眼看着他面庞渐渐泛出几许红cHa0,看似宁静无波的双眸,也深藏着隐约的颤动
在一阵招呼的同时,护士也非常有效率的处理了她的入院手续;对於这楼层的医护来说,久不现身的黎,今日为了她露面,她可以感觉得到他们对她的关注,尤其有些面孔对她有相当的熟悉度,所以,”原来如此”的神情多少在一些人的脸上出现,显得几分耐人寻味
手续办完,护士带她进了病房,让她换上医院的袍子,量T温量血压,解释海林决交待从入院就开始打抗生素,然後技术纯熟的帮她戳下第一针点滴,也顺便取了几管鲜血以备验血.一会儿之後,护士把心电图机推进来,一堆小圆贴片上身,夹上红的蓝的线路,跑出几张GU票走线图那样的报告,护士微笑着跟她说等会儿见,就推着机子出去了
穿上医院的袍子,上了点滴,感觉上就真的像”病人”了;如例行公事一般,住院大夫来看她,跟她你好我好,向她解释今晚大概的行程,不久之後,护佐推着轮椅来带她去电脑断层扫瞄,半小时结束後把她送回来.黎帮她订了晚餐,没有被她催而主动去把自己喂饱,护士通知再晚一点会带她去核磁共振,然後她就在病房休息,上网看新闻,跟可伊讲电话聊天…
她没有忘记提醒可伊要帮她把衣服拿出来晾个大半天再挂进衣橱;听完她解释为什麽要这样做,可伊半晌没有出声,她可以想像她惊佩到下巴掉落的表情.果真,好一会儿後,可伊五T投地的呼喊出一声”黎真是太厉害了!!”,开始发挥她出点子的本事,说如果味道不散去,她就帮她把衣服喷香水,每件喷不一样的,这样就没人可以闻得出来了…之类.她连忙跟可伊说千万不要做这种事,如果衣服味道太重,反而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引人怀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黎坐在她旁边,完全知道她们两个在说什麽,虽然没有出声,但是从眼角她看得到他的侧面,可以见到他在那儿默默的展颜而笑
而她也才感觉到,从出他家门开始,就算黎看似闲淡安宁,但其实他一直竭力在抑制着自己紧绷的情绪
一时间,她恍然明白;以神经外科的经验,黎知道所有跟手术有关的风险,但是他没有办法亲自出手,就算肯定海林决的医术JiNg深,他仍然有那麽多放不下心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麽,她想到古早妈妈对她说”出国的是你,担心的是我”,虽然那时她已经大到不当面作不当反应,但在心里她曾经嗤之以鼻;几十年後,岁月带来的成熟,让她非常明白那种无法cHa手的焦虑
想到这里,忽然她发现,在心里,她对他的怜惜和关切,其实超过她自己.同时,她也终於明白为什麽茹丝一再强调顾人者的辛苦和压力,那句朝着黎说的”我不挂心她,我只挂心你”,代表走过人生这条长路後,心底最深切的T会
她非常清楚,眼前这般景况,没有什麽话可说,也没有任何方式能够表达,唯一她可以做的,是好好走过这一段,等到她手术过了,开始复原步上坦途时,黎那牵挂着的心,才能够真正放下来
跟可伊聊完後,她觉得自己所有的事都做完,也不想去动脑筋再去想还有什麽得要去顾到的事情,就只跟黎安静的坐着,随意逛逛这网那版,享受这份夹缝中的闲适
时间刚过八点,病房门被轻敲了两下,然後被缓缓推开,来者步履轻巧但是稳健的在门边现身,她抬眼望去,看到走进来的竟然是海林决
她大吃一惊,完全不能想像海林决居然会在这时分来看她;也许有的外科医生会在手术前一晚去看住院病人,但问题是海林决不是今天才飞回来?难道他像大禹一样,对於工作的热忱让他家也不回
海林决走进房间,对她微笑了一下,见到在一旁的黎,马上就张开双臂跨开大步,然後两人就像分散多时的兄弟一般,默契一同地互相紧紧的拥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後海林决直视着黎,深深叹出一口气,也缓缓地左右摇了头,好一会儿之後,终於说出几个字:“哪天吃个饭吧.”
听到海林决这样说,想到上次到手术区去见他时,临走前他终於说出的话,心里就感到一GU感动的浪cHa0,在蓦然间急涨进她的眼眶里
黎抿了嘴唇,默默地点头,睫毛就拢下了,一只手放进了K子口袋.但是他很快又抬起头来,诚心的,深意的说:"很谢谢你为了这手术回来一趟,请节哀.”
海林决深x1了一口气,微微颔首,没有说话.然後他吐出那口气,转向她,绽出温煦的微笑,关心地问她:"你还好吗?觉得如何?”
她点头认真的回答很好,表示非常感激他回来帮她动手术,也很抱歉让他这样赶回来一趟.海林决微微一笑,宁和的说:"没有问题,不要担心.”
尽管是这麽说,但是她看得到海林决眼底带着风尘仆仆的疲倦和心情低落的黯然,於是她忍不住问:“你甚麽时候下飞机的呢?你怎麽还跑来看我?”
海林决望着她,微笑着郑重的说:“我还没有跟你谈过手术的事,我相信你总想要知道手术是要怎麽进行的.”
她直视着海林决,一GU感动的暖意抚过心头;心想没错我的确想知道,但并没有准备你今晚仍来跑一趟啊
海林决看着她的神情专注而专业,视线集中在她的头上,语气温和的问:"可以让我看一下你上次的伤口吗?”
於是她掀开浏海,露出上次的伤口.在她把头低下,让海林决方便观察伤口时,不觉想到当年黎在第一次见到她时也这检视她的发际.她不禁抬眼望了在旁的黎,只见他神情专注地跟海林决一起看着她的伤口,这忽然让她想到,黎这个神经外科医生,会在多年後再见到他在病人身上留下的杰作吗?这麽多年之後,隐藏在她浏海之下的伤口,很可能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出现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海林决仔细观察之後,点点头,表示他可以从原本的伤口下刀,只剃一小道头发,取出上次放进去的水泥头骨和钢钉,深入到眼後去取脑瘤,然後用新的头骨覆盖回去,也会用新的钛钉固定
听起来好像非常理所当然,也简单乾脆到极点
“但是,我必需要提醒你,”海林决直视着她,神态郑重且凝肃,但是带着柔和而安慰的微笑,说:“你上次的瘤在脑膜外围,所以在手术後你经历的肿,痛,和晕,都还算是b较好的,但是,“他停了一下,望着她的双眼诚挚且带着仁心医者的关心和疼惜:“这个瘤深入到眼後,所以,恐怕你得要有心理准备,这次的恢复过程是b较辛苦的.”
听到这里,她不觉微启了唇,不知道自己是感到惊异,还是害怕;从被确诊後的不甘和怨尤,到近些天来全心只关注在刀是不是开得成,她完全没有去想像过手术後会是甚麽样子,到现在海林决这样在她面前坦白说了之後,她才倏然想到,海林决说的的确是有道理的,深入眼後的瘤,和在表浅面的瘤,整个情况可能是很不同的
她不禁侧眼望了黎,只见他一手仍cHa在K子口袋,神情平稳不动,但是眉心微蹙,带着很多无奈的怜惜;於是,她马上明白了;黎很清楚这个手术会是甚麽样的情况,她会经历些甚麽,只是在连日的压力下,他就决定不跟她去说这些,而等替她执刀的海林决来跟她说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真的就是–勇敢的伸头受这一刀吧.於是她点了头,沉了气,表示明白和接受
“不过,”海林决和煦一笑,说:"好消息是,这个瘤还算小,而且形状b较容易处理,所以应该可以顺利除掉没有太多问题.”
这的确是好消息,她认真的点头,然後发现自己竟然还能够露出浅浅的微笑
然後海林决跟她说了一些细节,包括很可能得要从她身上取用一小块脂肪去填补鼻窦後面,大部分的时候会从腹部去取,海林决看了看她,微笑一下,说:"你的T型偏瘦,如果有困难取到足够的脂肪,我相信手术室里有不少人会愿意当场捐献的.”
她不禁睁大了眼,心里正想也可以用别人的脂肪吗?难道在手术工作偶尔还要做这种牺牲吗?就在此时,她听到黎从鼻子里笑出一声,然後微低了头,她才倏地明白,海林决是在开玩笑,於是她也笑了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海林决仍然带着和善的微笑,说:"我先跟你说一声,这样你醒来後若发现身上还有另一个小伤口,就不会太吃惊.“
她点头,回答说她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海林决望着她,眼sE带着几分同情,但口吻轻松的说:“你记得上次他们有在你的头发里面剃了几个美元25分铜板那样大的圆点吗?”
她怔了两秒钟,才想起来这件事;上次她的确有被剃了大概最起码五个圆块,护士在被剃光的地方贴上像”眼睛”那样中间有”洞”的圆型贴片,然後手术中会有探针从那儿戳入,以观察她脑部在手术进行中的反应和变化
於是她点了头,说记得,也可以想像海林决接下来要说什麽
果真,海林决几许抱歉的说:“等会儿会有人带你去核磁共振,同时也会把这些圆块剃出来,他们会小心把它们藏在发下,不会看得出来的.”
她依旧乖乖的点头;既然这些都是无可避免的,那也没有甚麽话说,只有默默接受
海林决朝他们两人望了望,说:"晚上早点休息,储备T力还是很重要的,明天早上五点左右他们就会把你带下楼了.”
她也点了头
然後海林决又说:“不要担心,”她发现这句话他是对着黎说的,语气中带着浓厚的安慰和肯定:“你知道我们整个团队都会好好的照顾她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眼看着黎抿住的唇放松了,噙住的一丝微笑里,带着深切的感动,目光凝注在海林决的脸上,彷佛有千言万语,但是化成发自心底的三个字:“谢谢你.”
海林决点点头,映着玻璃上的光线的眼珠微微一动,然後出开始出现轻松的神情,问黎道:“我们哪天可以吃饭?”
黎想了一下,对她略望一眼,然後回答:“我想理论上星期一後任何时间都可以吧?”
听到黎说出"星期一"这种日期,她马上就一片了然;御天星期日回来,黎知道星期一之後,尤其如果她不用留在加护病房的话,他星期一之後就没事了
这让她马上被一种黯然的心情笼罩.黎想到的是御天回来後他就不方便这样在她的病房进出,但问题是没有人知道御天究竟带回来几咖,也许他们林府一家人都来了,然後御天带他们这里吃那里喝,到大卖场买维他命和各种大补丸,去百货公司买耶诞特价,甚或去迪士尼海洋世界还有环球影城玩个几天
不过–她忍不住心想–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好,那黎就可以来继续陪她…
她眼见海林决了解的点了点头,说:"那等她手术过後,我们看情况再来约.”
这句话让她感到一种特殊的温情;海林决这样说,无疑是因为他很清楚,要确定她一切都没有问题,黎才会放心去做他自己的事
很显然黎也明白海林决的意思,眉心就流露出宽慰之sE.於是他们三人道了晚安,一声”明天见”後,海林决就离开了
海林决走了之後没多久,护佐来带她下楼去核磁共振.十五分钟後第一部分做完,他们把她从机器圆筒里移出来,在门外的护士已经电动剃刀在手,动作快而熟练的帮她剃出那些小圆块.见到自己的长发一小把一小把的落到身上和地上,她不禁有些怅然惋然.剃好之後,把中间有个”眼睛”的小圆片一一贴上,再把她送回检查室.在台子上躺好後,护士把显影剂从她的点滴注入,然後平台载着她再度移进圆筒,进行另外十五分钟的第二步骤.结束後护佐就又用轮椅把她推回房间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久後,神经科的护士来看她,跟她说今晚就这样了,该做的检查都做完了,明天早上手术室的护士五点左右会来把她推下楼,到楼下准备区後,会再有一些术前步骤,然後非常亲切和善的跟她说晚上好好睡觉,并且问她需不需要什麽帮助睡眠或镇定神经的药物,因为海林决有交代,无论她需要任何药物都可以给她.她想了一下,说也许不需要吧
在心情上,她已经有"走到这一步了"的稳定和平静;护士走了之後,黎没有说甚麽,帮她好好的躺下,确定她温暖,舒适,然後平和宁静的对她说:"晚安,好好睡.”
“你也好好睡.”她直视着黎,轻声的,真诚的说
黎微颔了首,静静地说:“会的.”然後微凉的手抚过她的发际,低语般轻声说:“晚安.”
这是一个非常平静的夜;护士有来查看她,但显然因为她”还”不算是病人,所以除了换点滴和检视血压数字,他们并没有进来太多次.也许因为病房里非常安静,也许因为心境平和稳定,她深沉的好眠过这一整夜
然後,这个历经许多波折和变数的脑瘤手术大日子,就终於真正来临了
护士准时五点进来,但是,不到四点半她就隐约听见黎起来穿衣服整理自己的细微声音;虽然这不是她生理时钟的起床时刻,但她马上就整个人清醒得透彻,行动迅速的刷牙洗脸把头发梳好.在面对镜子时,她不禁再看了一眼她的旧疤痕,在心里默默向它说再见,因为她知道见到被再划过一次的疤痕时,一定会是不一样的.她把手机打开,迅速的一眼下来,发现所有的挚亲好友像姐姐,卡洛淋,茹丝,连安,骆耕….都简讯祝福她,也看到可伊祝她好运,还有一大堆Ai心表情符号,手指被纱布包起来,所以也许他终於让stylus进门的乔治的简讯居然也在其中,然後,甚至有御天发来的讯息
这让她不禁怔住了,忖度了一秒钟;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在这样一个早上,我会甘愿自投罗网,让可能扰乱心情的事情在自己手下发生吗
也许是无可救药的好奇,或是过份铁齿的执拗;不该去碰纺槌,但睡美人却就是要伸手去让故事发生;她食指在空气里轻轻划过一个小弧,仍把简讯点下去,发现内容是很简短的一句
她不觉吐出一口气,然後平静的把手机关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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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双眼直视着前方,当然不敢回覆她是”在银行”做什麽.黎没有沉默着等她回答,而接下去问她吃过午餐没,她点头说吃过了,黎於是看起来稍微放心一点的样子.不到五分钟,他们回到家,发现她从家里带来的登机箱和大手提袋并排摊在沙发上,里面已经整整齐齐的收拾好东西
见到这景况她不觉大吃一惊;她已经不太记得爸妈曾帮她收拾行李,旅行时她不帮可伊收东西,当然她也不像有些她认识的贤妻那样帮老公收行李,但是,黎竟然把她带来的东西一样一样折叠得好好的,收拾得整齐且有秩序
见她那样惊讶的表情,黎的面庞浮现出浅浅的窝,带出一抹接近腼腆的微笑,然後他轻声而含蓄的说:“我没有急着要你走的意思,只是不知道你回来後有没有力气和时间打包,我有空就先做一点,一些细部的东西我还没有收.”
仍然在惊异中她诚挚向黎说谢谢,上前去看了箱子和提袋里的东西,发现黎果真是组织力极强,箱子过来的时候,是可伊照她的指示帮她收的,来了之後,她的东西在这两天里就渐渐四散各处了,现在黎帮她收拾得井然有序,b较小的手提袋里是她住院会用到的东西,登机箱里有她带来准备去银行可以穿的衣物,也就是说不用带去住院.在她检视这些衣物时,才发现她穿过的衣服都已经清洗乾净,松软舒服,透着淡淡的,清新的味道.要穿去医院的休闲衣K和袜子都折好放在旁边
她在心里佩服得五T投地;帮她收拾已经出乎想像,把衣服洗好简直可以列入神蹟–但是,如果今天不洗,难道带回家去过两个月等她从两个手术康复後再拿出来洗吗
所以,她不禁心想,黎今天是在家当玛丽亚了….而这些事情,很可能早在他的设想之中,时候到了他就照计划行事
但是,她的脑子,在心上有事时,就完全顾不到任何别的事,只记挂着要怎麽去跑天霸这一趟…
想到这里,心底里歉然和愧意,都像冬日湖面上升起的氤氲一般,雾雾地迷漫了她整个x膛
一旁的黎,单手闲适的搁在长K口袋里,温和贴心的说:“剩下的东西,我想你顶多需要个十几分钟就可以收拾好,所以我们不需要赶什麽时间,你要不要去躺会儿休息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嗯”一声并且点头,但同时也在心里估量自己,她究竟需不需要去休息?也许在银行时觉得倦乏无力,但是现在回到黎这儿,心定下来之後,好像人就没有那麽虚疲了,而且,接下来她要躺的时候还长得很,好像也不需要现在就去躺着…
她想了想,回答黎说她觉得还好,不是那麽需要去躺着了,於是黎建议她去洗个澡.这完全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没错,等她进医院後,下一次见到温热痛快的淋浴不知道会是什麽时候了.於是她好好地把自己清洗了一番,收拾好最後零碎的东西,穿上要去医院的整套轻松休闲衣
在她把箱子的拉链拉上时,黎轻揽过她的肩,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眼底带着一抹近乎痛楚的怜惜,然後就无言的拥住了她
室内很沉寂,很安静;冬日的晚午,天空的颜sE好似出自sE盲的眼眸.她没有说话,就那样静静的被他拥着,千言万语般的心跳声就在她耳盼;不知不觉间,她整个心神都飘飘然地进到一个安全而隐密的所在,而感觉温暖和祥和
好一会儿後,黎轻轻放开她,沉静而冷静的说:“等会儿到医院去後,你大概就会很忙了,有两件事情要先问你,也想提醒你.”
她望着他认真的点头,然後黎低低问:“後来御天有跟你联络吗?你知道他什麽时候回来吗?”
这蓦然提醒了她,她还没有跟黎说御天的行程,於是她简单告诉他御天星期日晚上到
黎垂下目光,想了一下,问:“你知道在医院你可以指定只有哪些人能够进加护病房看你吗?”
她意外的抬了一下眉毛,进出医院这麽多次,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有这样的规矩;想像中这也有道理,在加护病房的病人,的确不适合见很多访客,而加护病房区要控管进出的人也b较容易
她摇了头,但是马上就明白黎问她这句话的用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然想像她可以明白,但黎仍然继续说了下去:“你星期四开完刀,是一定会被放进加护病房的,如果一切情况都不错,也许星期日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但是,“
黎换了一口气,仍然口吻沉稳的说:“如果海林决顾虑得b较仔细,认为你需要再密切观察,也有可能把你在加护病房里多留一两天.”
她了解的点了头,於是问:“我要填什麽表格来指定吗?他们会把它跟别的表格一起给我签名吗?”她记得每次住院手术都要签一堆文件,基本上多是医院和医生保护自己的制式表格
黎摇了摇头,说他们不会主动把这样的文件拿来给病人.於是她马上明白了,就说:“所以,我在进医院时得记得跟他们要.”
黎点了头,说了声”没错”
她於是郑重的回答”好”,然後说:“我会记得这件事,指定只有你和可伊可以进加护病房看我.”
黎静静的回视着她,表情凝然不动,轻抿的唇稍微张阖了一下,但是终究没有说话
她非常明白黎的考量,虽然他没有说;可想而知,如果她被留置加护病房的时间长过黎这个对她的情形很清楚的神经外科的估计,那就很清楚的代表手术并不如预期顺利,那他要亲自在她身边就近观察,就算她有罗生和海林决
可是,这表格若不及早签下去,即便她其实完全不认为御天千里迢迢回到奥兰多後会有JiNg神有兴致马上跑去医院看她,但是,这总也有诸多不便和风险,如果有什麽”不巧”,让他们两人在她的病房里碰到面,她完全不能想像那种景况会是如何,而在大手术之後,她当然不愿冒险让这种状况出现在自己眼前
“医院方面,这样的安排其实很容易管理,他们有一套应对的方式,最终的回答就是对所有不在名单上的人说医生交待病人不能会客,就只是这样而已.”黎秋水般的眸子微荡了一下,略微沉Y的说:“不过,我想,到目前为止,很多人可能还认得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抿唇浅浅一笑,忍不住在心里想,这个楼层上资深的人会不会连她也记得呢?还记得最早的时候,护理站上的人见到她,会朝里面喊”黎大夫你的nV朋友来了!”
想到那些日子,就不觉感到某种甜蜜的感慨,整个心都朦朦地柔软下来
讲到这里,黎知道她已经彻底清楚这整桩加护病房安排的事,眼眸就安然垂下,微笑了一下,然後望了望她的登机箱,说:“另一件事b较简单,我只是要跟你说,你的东西,我在星期六把它载回你家去,让可伊帮你把东西取出来归位.”
她了解的点头说是,也说了谢谢
然後黎继续说:“我们两个人都要提醒可伊,要把你的衣服挂起来,放在b较通风的地方,也许到星期日再挂进衣橱.”
这句话让她愣了一下,只见黎的唇边轻挑出非常微妙的弧线,说:“你没有发现吗?我们两人用的洗衣JiNg是不同的,我本来有考虑是不是要洗你的衣服,留下跟你家不同的味道,但想其实挂一下应该也就没有太大的问题了.”
这样她就恍然大悟了,不过,御天这个人,会钻进她的衣橱把她每件衣服拿起来闻闻看吗?她实在很难想像这个机器人会灵光到做这种事.但是她仍然了解的点头,说:“我今晚打电话给可伊,我会提醒她.”
於是黎点了头,有放下心来的神情,然後看了一下表,说:“那我们就出门好了,稍微早一点到没有关系.”
她想也好,时间充裕些,JiNg神b较不会紧绷,於是她穿上便鞋,提了自己的住院包.见黎不光是拎了自己的”住院包”,也把她的登机箱一起拖出门去,不觉有点意外,因为黎才刚说星期六把箱子送去她家;但随即一想,她在医院时,也许黎根本不打算离开她身边,所以与其到时候再回来拿,他不如乾脆直接把它载上车
黎的思虑,简直是绝无例外的周全到滴水不漏...,在心里,她不禁再度感到由衷的佩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走出他家,在黎回身把门关上时,忽然她觉得,这样的动作,等於是把她前一段的生命告一段落,从这之後,她就走上一条不知道前景会如何,但有幸仍有他伴着护着的路了
接下来的一切,全部都非常平顺,有效率,皆如想像和预期那般,而没有太多意外
载她到医院,黎直接把车放给代客泊车,带她在一楼报到处验了身份和保险证件,然後就上十楼神经外科病房;想来是楼下一把她入院的资料键入系统,楼上就会被通知,所以当她在十楼护理站出现时,里面的人已经知道她到了,都非常亲切的对她招呼
正如黎自己预想到的,护理站里的一群人大多认识他,而这些人见到他出现时的神情,实在是言语难以形容的复杂;所有的人都知道为什麽他不再在这个楼层出现,她还记得在网上看到过的影片,记者是如何在医院的长廊上提着麦克风带着摄影师对他既霸且狠的相迫追逐,这种场面,恐怕对目睹到的同事来说,是空前或许也绝後的奇观,当然也很难轻易忘记.就算整个护理站是惯常的忙碌,很多人停下手上的事,或甚至绕道来跟黎打招呼,诚恳的问候他;这样真挚的热情,让她觉得衷心的感动,也深刻的感受到他们对他的怀念,和对他这个人的肯定
很可能在停职後就没有上来过这个楼层,也不曾跟这些朝夕与共的同事见过面的黎,态度平静自然的回应他们的握手,拥抱,也诚心问候他们;尽管他的唇边浮着完美的微笑,神情既不显山也不露水,但她仍然可以感受得到他内心的激动和感慨,眼看着他面庞渐渐泛出几许红cHa0,看似宁静无波的双眸,也深藏着隐约的颤动
在一阵招呼的同时,护士也非常有效率的处理了她的入院手续;对於这楼层的医护来说,久不现身的黎,今日为了她露面,她可以感觉得到他们对她的关注,尤其有些面孔对她有相当的熟悉度,所以,”原来如此”的神情多少在一些人的脸上出现,显得几分耐人寻味
手续办完,护士带她进了病房,让她换上医院的袍子,量T温量血压,解释海林决交待从入院就开始打抗生素,然後技术纯熟的帮她戳下第一针点滴,也顺便取了几管鲜血以备验血.一会儿之後,护士把心电图机推进来,一堆小圆贴片上身,夹上红的蓝的线路,跑出几张GU票走线图那样的报告,护士微笑着跟她说等会儿见,就推着机子出去了
穿上医院的袍子,上了点滴,感觉上就真的像”病人”了;如例行公事一般,住院大夫来看她,跟她你好我好,向她解释今晚大概的行程,不久之後,护佐推着轮椅来带她去电脑断层扫瞄,半小时结束後把她送回来.黎帮她订了晚餐,没有被她催而主动去把自己喂饱,护士通知再晚一点会带她去核磁共振,然後她就在病房休息,上网看新闻,跟可伊讲电话聊天…
她没有忘记提醒可伊要帮她把衣服拿出来晾个大半天再挂进衣橱;听完她解释为什麽要这样做,可伊半晌没有出声,她可以想像她惊佩到下巴掉落的表情.果真,好一会儿後,可伊五T投地的呼喊出一声”黎真是太厉害了!!”,开始发挥她出点子的本事,说如果味道不散去,她就帮她把衣服喷香水,每件喷不一样的,这样就没人可以闻得出来了…之类.她连忙跟可伊说千万不要做这种事,如果衣服味道太重,反而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引人怀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黎坐在她旁边,完全知道她们两个在说什麽,虽然没有出声,但是从眼角她看得到他的侧面,可以见到他在那儿默默的展颜而笑
而她也才感觉到,从出他家门开始,就算黎看似闲淡安宁,但其实他一直竭力在抑制着自己紧绷的情绪
一时间,她恍然明白;以神经外科的经验,黎知道所有跟手术有关的风险,但是他没有办法亲自出手,就算肯定海林决的医术JiNg深,他仍然有那麽多放不下心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麽,她想到古早妈妈对她说”出国的是你,担心的是我”,虽然那时她已经大到不当面作不当反应,但在心里她曾经嗤之以鼻;几十年後,岁月带来的成熟,让她非常明白那种无法cHa手的焦虑
想到这里,忽然她发现,在心里,她对他的怜惜和关切,其实超过她自己.同时,她也终於明白为什麽茹丝一再强调顾人者的辛苦和压力,那句朝着黎说的”我不挂心她,我只挂心你”,代表走过人生这条长路後,心底最深切的T会
她非常清楚,眼前这般景况,没有什麽话可说,也没有任何方式能够表达,唯一她可以做的,是好好走过这一段,等到她手术过了,开始复原步上坦途时,黎那牵挂着的心,才能够真正放下来
跟可伊聊完後,她觉得自己所有的事都做完,也不想去动脑筋再去想还有什麽得要去顾到的事情,就只跟黎安静的坐着,随意逛逛这网那版,享受这份夹缝中的闲适
时间刚过八点,病房门被轻敲了两下,然後被缓缓推开,来者步履轻巧但是稳健的在门边现身,她抬眼望去,看到走进来的竟然是海林决
她大吃一惊,完全不能想像海林决居然会在这时分来看她;也许有的外科医生会在手术前一晚去看住院病人,但问题是海林决不是今天才飞回来?难道他像大禹一样,对於工作的热忱让他家也不回
海林决走进房间,对她微笑了一下,见到在一旁的黎,马上就张开双臂跨开大步,然後两人就像分散多时的兄弟一般,默契一同地互相紧紧的拥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後海林决直视着黎,深深叹出一口气,也缓缓地左右摇了头,好一会儿之後,终於说出几个字:“哪天吃个饭吧.”
听到海林决这样说,想到上次到手术区去见他时,临走前他终於说出的话,心里就感到一GU感动的浪cHa0,在蓦然间急涨进她的眼眶里
黎抿了嘴唇,默默地点头,睫毛就拢下了,一只手放进了K子口袋.但是他很快又抬起头来,诚心的,深意的说:"很谢谢你为了这手术回来一趟,请节哀.”
海林决深x1了一口气,微微颔首,没有说话.然後他吐出那口气,转向她,绽出温煦的微笑,关心地问她:"你还好吗?觉得如何?”
她点头认真的回答很好,表示非常感激他回来帮她动手术,也很抱歉让他这样赶回来一趟.海林决微微一笑,宁和的说:"没有问题,不要担心.”
尽管是这麽说,但是她看得到海林决眼底带着风尘仆仆的疲倦和心情低落的黯然,於是她忍不住问:“你甚麽时候下飞机的呢?你怎麽还跑来看我?”
海林决望着她,微笑着郑重的说:“我还没有跟你谈过手术的事,我相信你总想要知道手术是要怎麽进行的.”
她直视着海林决,一GU感动的暖意抚过心头;心想没错我的确想知道,但并没有准备你今晚仍来跑一趟啊
海林决看着她的神情专注而专业,视线集中在她的头上,语气温和的问:"可以让我看一下你上次的伤口吗?”
於是她掀开浏海,露出上次的伤口.在她把头低下,让海林决方便观察伤口时,不觉想到当年黎在第一次见到她时也这检视她的发际.她不禁抬眼望了在旁的黎,只见他神情专注地跟海林决一起看着她的伤口,这忽然让她想到,黎这个神经外科医生,会在多年後再见到他在病人身上留下的杰作吗?这麽多年之後,隐藏在她浏海之下的伤口,很可能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出现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海林决仔细观察之後,点点头,表示他可以从原本的伤口下刀,只剃一小道头发,取出上次放进去的水泥头骨和钢钉,深入到眼後去取脑瘤,然後用新的头骨覆盖回去,也会用新的钛钉固定
听起来好像非常理所当然,也简单乾脆到极点
“但是,我必需要提醒你,”海林决直视着她,神态郑重且凝肃,但是带着柔和而安慰的微笑,说:“你上次的瘤在脑膜外围,所以在手术後你经历的肿,痛,和晕,都还算是b较好的,但是,“他停了一下,望着她的双眼诚挚且带着仁心医者的关心和疼惜:“这个瘤深入到眼後,所以,恐怕你得要有心理准备,这次的恢复过程是b较辛苦的.”
听到这里,她不觉微启了唇,不知道自己是感到惊异,还是害怕;从被确诊後的不甘和怨尤,到近些天来全心只关注在刀是不是开得成,她完全没有去想像过手术後会是甚麽样子,到现在海林决这样在她面前坦白说了之後,她才倏然想到,海林决说的的确是有道理的,深入眼後的瘤,和在表浅面的瘤,整个情况可能是很不同的
她不禁侧眼望了黎,只见他一手仍cHa在K子口袋,神情平稳不动,但是眉心微蹙,带着很多无奈的怜惜;於是,她马上明白了;黎很清楚这个手术会是甚麽样的情况,她会经历些甚麽,只是在连日的压力下,他就决定不跟她去说这些,而等替她执刀的海林决来跟她说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真的就是–勇敢的伸头受这一刀吧.於是她点了头,沉了气,表示明白和接受
“不过,”海林决和煦一笑,说:"好消息是,这个瘤还算小,而且形状b较容易处理,所以应该可以顺利除掉没有太多问题.”
这的确是好消息,她认真的点头,然後发现自己竟然还能够露出浅浅的微笑
然後海林决跟她说了一些细节,包括很可能得要从她身上取用一小块脂肪去填补鼻窦後面,大部分的时候会从腹部去取,海林决看了看她,微笑一下,说:"你的T型偏瘦,如果有困难取到足够的脂肪,我相信手术室里有不少人会愿意当场捐献的.”
她不禁睁大了眼,心里正想也可以用别人的脂肪吗?难道在手术工作偶尔还要做这种牺牲吗?就在此时,她听到黎从鼻子里笑出一声,然後微低了头,她才倏地明白,海林决是在开玩笑,於是她也笑了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海林决仍然带着和善的微笑,说:"我先跟你说一声,这样你醒来後若发现身上还有另一个小伤口,就不会太吃惊.“
她点头,回答说她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海林决望着她,眼sE带着几分同情,但口吻轻松的说:“你记得上次他们有在你的头发里面剃了几个美元25分铜板那样大的圆点吗?”
她怔了两秒钟,才想起来这件事;上次她的确有被剃了大概最起码五个圆块,护士在被剃光的地方贴上像”眼睛”那样中间有”洞”的圆型贴片,然後手术中会有探针从那儿戳入,以观察她脑部在手术进行中的反应和变化
於是她点了头,说记得,也可以想像海林决接下来要说什麽
果真,海林决几许抱歉的说:“等会儿会有人带你去核磁共振,同时也会把这些圆块剃出来,他们会小心把它们藏在发下,不会看得出来的.”
她依旧乖乖的点头;既然这些都是无可避免的,那也没有甚麽话说,只有默默接受
海林决朝他们两人望了望,说:"晚上早点休息,储备T力还是很重要的,明天早上五点左右他们就会把你带下楼了.”
她也点了头
然後海林决又说:“不要担心,”她发现这句话他是对着黎说的,语气中带着浓厚的安慰和肯定:“你知道我们整个团队都会好好的照顾她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眼看着黎抿住的唇放松了,噙住的一丝微笑里,带着深切的感动,目光凝注在海林决的脸上,彷佛有千言万语,但是化成发自心底的三个字:“谢谢你.”
海林决点点头,映着玻璃上的光线的眼珠微微一动,然後出开始出现轻松的神情,问黎道:“我们哪天可以吃饭?”
黎想了一下,对她略望一眼,然後回答:“我想理论上星期一後任何时间都可以吧?”
听到黎说出"星期一"这种日期,她马上就一片了然;御天星期日回来,黎知道星期一之後,尤其如果她不用留在加护病房的话,他星期一之後就没事了
这让她马上被一种黯然的心情笼罩.黎想到的是御天回来後他就不方便这样在她的病房进出,但问题是没有人知道御天究竟带回来几咖,也许他们林府一家人都来了,然後御天带他们这里吃那里喝,到大卖场买维他命和各种大补丸,去百货公司买耶诞特价,甚或去迪士尼海洋世界还有环球影城玩个几天
不过–她忍不住心想–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好,那黎就可以来继续陪她…
她眼见海林决了解的点了点头,说:"那等她手术过後,我们看情况再来约.”
这句话让她感到一种特殊的温情;海林决这样说,无疑是因为他很清楚,要确定她一切都没有问题,黎才会放心去做他自己的事
很显然黎也明白海林决的意思,眉心就流露出宽慰之sE.於是他们三人道了晚安,一声”明天见”後,海林决就离开了
海林决走了之後没多久,护佐来带她下楼去核磁共振.十五分钟後第一部分做完,他们把她从机器圆筒里移出来,在门外的护士已经电动剃刀在手,动作快而熟练的帮她剃出那些小圆块.见到自己的长发一小把一小把的落到身上和地上,她不禁有些怅然惋然.剃好之後,把中间有个”眼睛”的小圆片一一贴上,再把她送回检查室.在台子上躺好後,护士把显影剂从她的点滴注入,然後平台载着她再度移进圆筒,进行另外十五分钟的第二步骤.结束後护佐就又用轮椅把她推回房间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久後,神经科的护士来看她,跟她说今晚就这样了,该做的检查都做完了,明天早上手术室的护士五点左右会来把她推下楼,到楼下准备区後,会再有一些术前步骤,然後非常亲切和善的跟她说晚上好好睡觉,并且问她需不需要什麽帮助睡眠或镇定神经的药物,因为海林决有交代,无论她需要任何药物都可以给她.她想了一下,说也许不需要吧
在心情上,她已经有"走到这一步了"的稳定和平静;护士走了之後,黎没有说甚麽,帮她好好的躺下,确定她温暖,舒适,然後平和宁静的对她说:"晚安,好好睡.”
“你也好好睡.”她直视着黎,轻声的,真诚的说
黎微颔了首,静静地说:“会的.”然後微凉的手抚过她的发际,低语般轻声说:“晚安.”
这是一个非常平静的夜;护士有来查看她,但显然因为她”还”不算是病人,所以除了换点滴和检视血压数字,他们并没有进来太多次.也许因为病房里非常安静,也许因为心境平和稳定,她深沉的好眠过这一整夜
然後,这个历经许多波折和变数的脑瘤手术大日子,就终於真正来临了
护士准时五点进来,但是,不到四点半她就隐约听见黎起来穿衣服整理自己的细微声音;虽然这不是她生理时钟的起床时刻,但她马上就整个人清醒得透彻,行动迅速的刷牙洗脸把头发梳好.在面对镜子时,她不禁再看了一眼她的旧疤痕,在心里默默向它说再见,因为她知道见到被再划过一次的疤痕时,一定会是不一样的.她把手机打开,迅速的一眼下来,发现所有的挚亲好友像姐姐,卡洛淋,茹丝,连安,骆耕….都简讯祝福她,也看到可伊祝她好运,还有一大堆Ai心表情符号,手指被纱布包起来,所以也许他终於让stylus进门的乔治的简讯居然也在其中,然後,甚至有御天发来的讯息
这让她不禁怔住了,忖度了一秒钟;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在这样一个早上,我会甘愿自投罗网,让可能扰乱心情的事情在自己手下发生吗
也许是无可救药的好奇,或是过份铁齿的执拗;不该去碰纺槌,但睡美人却就是要伸手去让故事发生;她食指在空气里轻轻划过一个小弧,仍把简讯点下去,发现内容是很简短的一句
她不觉吐出一口气,然後平静的把手机关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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